最近,济宁市破获一起重大文物盗窃案。缴获的金棺、金舍利瓶等文物经调查系兖州兴隆塔地宫瘗葬物。随后,考古人员对兖州兴隆塔地宫进行了清理,出土了记事石碑一块。这块石碑记载的是北宋嘉佑八年(公元1063年)龙兴寺埋葬“金顶骨真身舍利”之事。
这块石碑的铭文文体属行政公文,是北宋中书省即宰相府对兖州地方报告的批复。兖州奏章的内容叙述了西域僧人获得顶骨舍利并在中原地区游历的事迹。公文的大意是:
于阗国僧人法藏,先于开宝三年(公元970年)前往西天,取得佛像、顶骨舍利和菩提树叶,又携带白玉、马匹来到东土,蒙皇帝圣恩,赐紫袈裟、加号光正大师,获御马金鞍。光正大师请求巡视名山,皇帝同意到峨嵋山、五台山和泗洲等处巡礼,允许斋僧一万、各送袈裟一条。后来云游到兖州并住下来。住得久了,羡慕中华文明风化,不愿回国。现在年老了,感念当初在西天求得的佛顶骨等仍在本寺,又有小僧怀秀造下佛像等圣物。今欲到泰山巡游,请求皇帝批准给予剃度僧人名额,安置住持、教化民众,兴造宝塔、安葬舍利。后来因光正大师年老,终没有完成造塔心愿。直到嘉佑八年的今天,才将顶骨舍利等圣物交给本寺大悲院主讲经僧法语,起造佛塔供养。
究竟什么是佛顶骨呢?《洛阳伽蓝记》记“方圆四寸,黄白色,下有孔”;《续高僧传》记“周尺二寸,其相仰平,形如天盖”;《神州三宝感通录》记“高五寸、阔四寸许,黄紫色”;《法苑珠林》记“广二寸余,色黄白,发孔分明”等等,可见佛顶骨是一“片状物”而非“颗粒状物”。
当时的历史背景是怎样的呢?北宋初年,佛舍利信仰再度复兴。“宋太宗建启圣禅寺,奉优填圣瑞像、释迦佛牙”,对于唐朝传世的“道宣佛牙”,宋太祖疑佛牙非真,“取自洛,以火煆之,色不变,遂制发愿文。太宗复验以火,亲制偈赞”。一时全国各地大兴土木,立塔建堂,天竺僧众闻风携佛舍利及贝叶梵经而来,更有大批宋朝僧人去印度求取舍利。太平兴国三年(公元978年)三月,开宝寺沙门继从等,自西天还,献梵经、佛舍利塔、菩提树叶、孔雀尾拂,并赐紫方袍。中天竺沙门钵纳摩来,献佛舍利塔、犛牛尾拂。敕供奉官赵镕往吴越迎明州阿育王佛舍利塔。
《佛祖统纪》中关于宋初此类事件的记载不胜枚举,由此可见宋皇室之所好、臣下僧俗供奉之殷勤、舍利佛塔兴建之一时之盛。此后天竺僧天息灾、施护、迦罗扇帝等络绎来宋,均携佛舍利等物以献。淳化四年(公元993年),宋太宗“诏西边诸郡,梵僧西来,中国僧西游而还者,所持梵经并先具奏,封题进上”。这其中当然有舍利,而这些所谓的佛舍利多数不过是“洹河砂砾”而已。这从目前发现的佛塔地宫瘗葬物中可得到证实。
就目前发现看,兖州兴隆塔地宫有被严重扰动痕迹,除了“舍利金瓶一两”可以印证,铭文记载与发现多处不符:
一、发现的佛牙和大量“舍利”乃至鎏金银椁,石碑都没有记载,故不能充分证明其来历甚至瘗葬年代;
二、石碑铭文上详细记载了顶骨的来历,但没有发现顶骨;
三、缺失金棺和银须弥座(目前发现的鎏金银椁的木底显然是后来加上的,很不协调)。
另外,石碑明确记载这批圣物属于“龙兴寺”,而在“兴隆寺”发现(今兖州兴隆寺曾用名“普乐寺”,而没有“龙兴寺”名称的记载)。地宫瘗葬物是否“龙兴寺”原物?更显疑云重重,扑朔迷离。碑文记载的没有发现,发现的又没有记载——地宫出土的两颗牙齿更让人捉摸不透。
或许很早就被取走(替换)?或许是因近期被盗(销赃、丢弃)?没有证据不敢妄加评说。地宫在1063年封闭后,或曾多次打开过,这从地宫通道地面砖的磨损程度和发现的两只明代碗盏可以证明。所以这批文物还有待深入研究。
作者:汪海波
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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